吴雨苍,名吴霖(字雨苍),1916年生,祖籍无锡,长期定居苏州,出生三月父亲病殁,靠母亲养育长大。其母出身名门,早年拜吴观岱习画,后入学上海圣玛利大学,曾与宋氏三姐妹同校就读,毕业后长期执教,为人师表。吴雨苍时常追忆母亲知书达理,育子教诲良多。
旧有“父母在,不蓄须”之古训父母在世不可“留须称老” ,雨苍操守孝道,虽长络腮胡子,却每天不嫌其烦剃须修面,直到母亲临终……说到后来“蓄须”,吴老非常风趣,称:“一是懒惰怕麻烦;二则自我约束,因日常接触女性朋友和学生较多,总有人称‘同志’或‘先生’,而留蓄长须之后,她们就改口叫‘爷爷’或‘老师’了。”蓄须之初,吴老曾向谢孝思先生“征求意见”,一天,谢老正襟危坐,命他由远而近“走几步看看”,反复端详他蓄须后的姿态、神气等等,遂颔首频频称“可以,可以”,雨苍备受“鼓励”,从此蓄留满腮长须,给人感觉愈加神采奕奕,精神矍铄了。
吴雨苍天资聪颖,从小学业成绩优良,也许是受母亲的影响,1931年启蒙学画;抗战时期,在上海由孙伯渊、郑振铎等人推荐,师从“浙派”画家郑午昌专攻“山水”,画艺渐精。建国初期,苏南行政公署筹建“苏南地区文管会”,吴雨苍先生数十年专职文博工作,以他对中国古典文史的博闻强记之功,大半辈子与文博文史“打交道”,“画画”仅作为业余“寄情助兴”偶尔为之,他把书画艺术视为“娱乐活动”,抑或也可修身养性吧。
在“文管会”工作期间,他与著名古建筑专家刘敦桢先生一起,研讨保护“虎丘塔倾斜”方案;曾与园林专家陈从周教授共商修复诸多古典园林大计;参与过修缮和保护甪直保圣寺等古迹立项;还与新闻界前辈邓拓先生、中科院近代史研究所黎澍先生等人,合作研究中国历史上资本主义萌芽问题,编辑出版了《苏州明清经济碑刻》一书;并为政府有关部门收集和考证苏州碑刻、拓片等文物史料,筹建碑刻博物馆,做了大量珍贵的基础性工作。熟悉吴雨苍先生的人,大多赞誉他“文”胜于“画”,且亦文亦画,相得益彰,在苏州文博界,算得上一位“前辈功臣”了。 吴老对中国画寄情至深,却从不对人自诩“画家”,数十年著书作画,从不懈怠,迄今耄耋之年,依然画笔勤握,人称“文博前辈,画苑寿翁”。七十年代末期,吴雨苍先生遂心重返“画坛”,时虽年逾古稀,但他似乎不懂“老已将至”,照样远足写生摹绘,踏遍了祖国的山山水水……画家通过笔墨抒情状物,强调山水国画之独特魅力,表达个性不同凡响的精神气质:软软的毛笔下,软软的宣纸上,柔粘的水墨将山河重整,让风云聚散,千丈岩壁、万峰峥嵘迎面扑来,似乎来不及思维,笔下便有激情喷涌……吴雨苍先生企以自己画笔下的“山水国画”,能绵延和升华华夏民族文化精髓与博大,运用特殊的语言符号,诗词歌曲,组合出无数“架构变异”,这就是老画家为之“痴迷”情致所在。
读吴雨苍先生的山水国画,虽不觉有宋代山水之刚硬凝重,却独有一种工秀清润意韵,一幅大家最欣赏的《借得好书归去来》,不见五岳耸峙那般雄伟夸张,却感觉得出画家对生活一腔热情挚爱。画面环境清逸幽静,抑或乃画家书生诗情之真实流露吧,诗因不“尽”而“溢”为画境,篆刻家卫知立等所篆“读书中来”、“尽在不言中”、“无声绝唱”闲章,钤于画面犹见其笔墨画意之情趣。
吴雨苍先生迄今未曾加入任何“美术家协会”等组织,也未举办过任何形式的“个展”,他不热衷沽名钓誉、急功近利,是他铭记母亲“处世做人低调淡出为宜”的告诫,自认大半生从事文史工作,一介书生喜欢画画,算不上“画家”,偶尔参加一些学术研究、书画仿古、鉴定以及文人雅集活动,仅作为一种交流联谊之情。但凡有青年作者或学生举办“个展”“联展”,吴老总是非常乐意参观,一为鼓励“后生新秀”成长,二可吸收“时尚先进”营养,尤其对青少年“卡通漫画”尤感兴趣,对自己亦有取长补短之益。至于有父母陪着孩子上门拜师学画,吴老一律婉言谢绝,并告诫说,青年学子当以学习国家社会最紧迫需要之先进科技,而画画不过是“苦行僧”坐“冷板凳”的营生,不是一时爱好就能终生为业的,艺海无涯,千万不要误入“歧途”呵。
雨苍先生作画,老到练达,开阖得体,一笔不苟,布局虚实相补,刚柔相济,除色彩明丽之外,更具晕染到位,韵味天成。当心情浮躁时伫立吴老画前,你恍若步入了一片清新田园,天地间洋溢恬静与旷远,画中既有音乐的旋律,又有质朴的诗境……国学大师钱仲联先生曾为吴雨苍赋诗称颂:
雨苍山人太湖精,胸中度世资丹青; 零墨剩粉偶飘落,世儿得之逾瑶英。 中国山水画受老庄思想影响,“澹然至极,众美从之”,雨苍先生一向反对画家急功近利,或欺世盗名,认为若辈不仅糟蹋画艺,而且“自招麻烦又生活受累”,令人可恨又可怜。郑逸梅先生有笔记述及,吴雨苍曾请林散之篆刻二方闲章,一曰“可以泣鬼神”;一曰“敢与牛头马面争高低”,八十年代前后,他之画作均钤此章,后这批画件流传至海外,引起圈内外震动,蔚为画坛谈助轶闻。
吴老今仍主张中国画要突破被动描摹自然风光之局限,要把画家个人的认知、灵感和愿望等,以高度提炼的结构、成熟笔墨技巧进行灵活多变的写实,所谓“山性即我性,山情即我情”才是中华民族魂魄之所在!中国画传承独特千年传统文化,发展至今同样需要“追求创新”,而创新不可能“神来之笔”,诚如国画大师刘海粟先生所说“创新需要几代人的共同试验和探索”,为此,耄耋画家吴雨苍今仍饱孕激情,古为今用,以孜孜不倦之辛勤企求弘扬与光大中国山水画 |